你好比一封露骨的情书,抛向泪光闪闪的世道。

徐记士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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优等生

 祖宗 短




 

你知道那些标准的好学生是什么样,他们穿熨得挺彻的衬衫,在光下,春夏制服清爽单薄的料子,从腰部透出一点点薄亮。

 

 

尹宗佑不算。他的制服经常是皱的,头发是散乱的,不像好好梳过,脸上贴着创可贴,一言不发就来上学了,也不和同学搭话解释。

 


但我更清楚那种好操纵的学生是什么样。

 


他们通常家境不佳,内向没朋友,长相纯良但不至于惊艳,因为成天闷在座位上,学习比一般人优秀。

 


尹宗佑很像。

 


他第一次来心理诊室,是来转送学校集体发的心理调查问卷。总会有些数值不正常的学生,比如抑郁症的比率是百分之二,一个班有一个很正常,他们在青春期,心理处于更敏感多变的状态。

 


尹宗佑那次来办公室送调查问卷,苍白纤细的手指让我多看两眼。他低头,睫毛纤细修长,趁我不注意悄悄抬头迅速看我一眼,有些胆怯又怀疑的试探。

 


其实我全都看到了。我和别人聊得热烈,余光看见他弓着腰,费劲地把表格边角整理妥帖。

 


我单独把他的表格抽出来,很正常,比正常的人还要正常,简直像说谎去往正常人的标杆上靠。只是在共情测试里得分出奇得低——那些刁钻的问题,总能无知无觉地把人群里的异类挑选出来。

 


我在开水间倒咖啡,听见吵嚷声。从窗口往楼下一瞥,看到尹宗佑,仿佛一棵被淋湿的植物,他凝固在那里几秒,把地上的课本捡起来塞进包里。

 


欺凌他的那帮少年,在楼上朝他吹口哨,发出放荡的笑声。

 


我不爱多管闲事。但之前刻意无视的事情,一旦注意到第一次,碰见的次数就会变多。

 


放学后,我在男厕门口站了半刻钟,最后终于耐心失效,装模作样咳嗽两声。

 


我是个冷漠的大人,但还是救了尹宗佑一命。

 


欺凌者听到成年人的声音一阵慌乱,三三两两离开,乖顺地朝我打招呼,是这太阳下你能找到最温顺纯良的男高中生们。



尹宗佑的脸被按在水池里,差点死掉,一种可以抵达的比较优美的死法,水渗进肺里,血丝在水里逸散开。他十七岁,比圣母像里的天使还纯洁,不会像小混混一样抽烟,没吸入工厂的灰浊空气,肺干净透亮得像两片玻璃。

 


尹宗佑躺在地上,衬衫湿透了,黏附在身体上,曲线青涩。十七岁刚刚抽条,营养跟不上身高,夜里会感觉骨头发痛,像幼猫一样呜咽着无法入睡。

 


太瘦了,难怪他们要选他。

 


他湿淋淋地躺着,像旱地上濒死的人鱼,仿佛此刻只要一个咒语就能解救他。他在等那个童话里才有魔法。



但他冷冷地看着我,告诉我所有的揣想都是在自作多情。

 


听了半天墙角,听见他的呼救和哭声,我早就硬了。



他仰视我,像人看畜生,睫毛和嘴唇上湿淋淋的水珠,在他发抖时下坠,一直到锁骨。



我笑。走到他旁边,西装裤腿擦到他的脸。



他嘴角有血,还在咳嗽,用余力伸出手抓住我的裤脚,像落在深谷的人抓住蛛丝。

 


我蹲下来擦拭他嘴角的血迹。尹宗佑嘴唇相当柔软,让人想起天堂。



我不知道天堂是什么样。所有人都想上天堂,但是没有人想死。

 


如今他指引我到那里。



尹宗佑跪在地上,笨拙地亲上我的裤链。

 


任何一个人进来,都要说我们疯了。我会名誉扫地,但我知道,更大的可能是尹宗佑退学,而我在风波之后,继续闲散地待在高中心理诊室里,平静地度过余生。

 


我抚摸着他的头发,少年青草一样清爽柔软的头发,把十指伸进发根去梳,像安抚一只动物,把他的头往下按了按。

 


进得更深,他呛到了,抬起眼看我,眼尾发红,像要烧起来。

 


我把手伸进他的衬衫领口,颈椎,蝴蝶骨,我伸得很浅,不知道他有没有腰窝。



两块蝴蝶之间的裂谷,皮肤白腻顺滑,比我曾经触碰过的任何一个女学生都要细腻。她们带着不怀好意的爱情和不怀好意的笑接近我,想要得到我的心。



我没有那种东西给她们。

 


而尹宗佑眼圈微红,眼泪停蓄在眼窝,从嗓子里发出几不可闻的呜咽声,抬眼看我时像在控诉一个罪人,像有天大的愤懑和仇恨。



我感到身体里脆弱的,隐蔽的一个部分碎掉了,这让我我整个人变得柔软起来。

 


每个放学铃响后,尹宗佑来我的诊室。他以一个漂亮玩具的姿态变得体面起来,我是他慈悲的避难所,或者给他生造了另一个地狱。



这对我们都好。

 


他赤脚站在那张诊疗床上,把衬衫下摆从制服裤子抽出来。腰很细。衬衫宽大,撩过胸膛,像牛奶从高处淋下来淹没我,是真正圣洁的景象。在厚密窗帘漏出的疏光里,尹宗佑是个十足的天使,和圣母画像里一样。

 

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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