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好比一封露骨的情书,抛向泪光闪闪的世道。

徐记士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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鸢尾的呼唤

祖宗

花吐



徐文祖像往常一样早起去诊所,感到喉咙不适,以为是秋冬受凉,结果在诊所手术台旁的漱口池吐出两片带血丝的花瓣。


花瓣的质地细腻仿佛法兰绒,幽香甜腻。他用金属镊子夹起,丢进黑色垃圾袋,接着用清水冲走粘连在陶瓷上的鲜血,仿佛无事发生,照常出诊,一早上看了三个病人。


下午第一位诊客怒气冲冲,进来指着他鼻子说教:


“你非要跟踪我吗?”


“亲爱的在说什么呢。”徐文祖面色如常,十指交叉,手肘搭在桌上。


正是这种好脾气模样让人恼火,尹宗佑感到一拳打在棉花上。


“上上次在图书馆,昨晚在电影院——巧合未必能如此之多,你过分侵入了我的私生活。”


“那亲爱的喜欢她吗?”徐文祖说。


“这和你没关系。”尹宗佑神情倔强,一字一顿,“我很确信我不喜欢你。”


徐文祖笑:“看来我很特殊。”


尹宗佑满腔抱怨,无处发力。在徐文祖面前,他永远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。徐文祖甚至吝啬施舍他一点愤怒,因为很清楚他无法对自己构成任何威胁。


工作状态的徐文祖彬彬有礼,他拔开笔盖翻开病历单,专业而客气:


“最近牙齿状况如何?”


“你明知道我来不是为这事……”尹宗佑的声音泄气般低了下去。


“亲爱的,”徐文祖似乎因为他的不配合而感到抱歉,“如果是我和你去看电影,不会允许你喝那腐蚀牙齿的碳酸饮料。她不负责任,完全配不上你。”


他站起了身,身体微微前倾,轻轻捏住对方的下颚骨:


“如果想节约彼此的时间,请把嘴张开。”


 

尹宗佑回到学校,脸色可见地阴沉。


学校的执勤警察苏贞花活力饱满地与他打招呼。


“还在为毕业论文烦心吗?”


尹宗佑强扯出笑:“多谢关心。”


两人关系不错,前阵子尹宗佑智齿发痛,影响学术创作,苏贞花给他推荐泉边诊所。


苏贞花把他拉到一旁,神秘地问他:“徐医生……是否在追求你?”


尹宗佑感到头痛:“何来此言?”


苏贞花抿抿嘴:“所有人都那么说。”


“我去他那里看牙,仅此而已。”尹宗佑去看牙,按约定一次性付清治疗费用,被套牢在泉边诊所。


“哦……”苏贞花神情不像相信,“今天又有你的鲜花送到画室,当时你本人不在,同学帮你签收。”


尹宗佑头疼加剧。


拔完智齿三天后,他遵照医嘱吃了几天软食,第四天晚和同学去吃烤肉解馋,碰到徐文祖。对方自然地走过来问他是否要拼桌,仿佛真是偶遇。彼时,尹宗佑倍感惊喜,向朋友郑重介绍这位医生。


他妈的偶遇……尹宗佑想,早知今日谁会去信徐文祖的鬼话。


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——而现在我身边所有的朋友都认为我应该爱上他。


 

尹宗佑想把花通通扔进垃圾桶泄愤,未果,最后画室里的同学每人分得一支玫瑰。大家得了好处,笑嘻嘻说恭维的话:“你家那位真浪漫,好羡慕你。”


一位女同学将平时画静物用的一只花瓶灌上清水,用来插花。


尹宗佑每天走进画室,看见红玫瑰开得奢靡,一日比一日艳丽。


徐文祖嫌弃他喝碳酸饮料,那天跟在他们后面排队其实也买了一杯可乐,漫不经心站在那里咬着吸管,白色吸管压在唇上,衬得嘴唇鲜红。


每当看到玫瑰,这画面总没来由地浮现在脑海。

 

这让尹宗佑心烦意乱。



毕业设计展当天,他收到新礼物,是徐文祖托苏贞花转交给他。


一个精致的礼盒,打开看里面是条手链,挂着他拔下的三颗智齿,放在装满盒子的紫色鸢尾花瓣之间。装饰用的花朵形状奇怪,小片的已经微微萎缩干枯,大片的花瓣也失去一半水分。新鲜的整朵花苞则鲜艳的犹如挂在母茎上一般,连着绿色花萼,仿佛低垂的恶魔脏器。


除了高中女生有人会送这种可笑的礼物吗?


当晚尹宗佑收到短信:“喜欢吗?”


他没回复,打开盒子,把里面的东西通通倒进垃圾桶。


花朵在垃圾桶里发出甜腥的气味,若有若无地折磨他的感官。他一夜没睡好。


第二天,他翻找垃圾桶找出那条手链,把它丢进上锁的书桌抽屉里。


诊期已经结束。尹宗佑走在街上,拐到泉边诊所,发现门口贴致歉信:因故暂停营业。


徐文祖又发来短信:亲爱的想我,所以来找我了吗?


尹宗佑像吞了苍蝇,他忘记诊所门口安装监控。

 

 


刘基赫去探病。


徐文祖破天荒住进医院,原因是花吐症,成年人患上这种在少年少女中易感的疾病,很值得被嘲笑一番。医生脸色比平时更苍白,神色却镇定,悠然地坐在窗边的病床看一本厚书。


“当代医学不会让这种无聊的病致死的。”徐文祖抬眼看来人,眼中毫无波澜。


“但你应该很痛苦。”刘基赫瞥到床边的茶杯,里面挤着两朵带血丝的鸢尾,在透明清水中盛放,花瓣显出裙摆般优美的曲线。


“为什么不找他接吻?这很简单。因为他不会同意?”


“我做过很多他不同意的事情。”


徐文祖把书又翻过一页,咳嗽两声,他颧骨上的皮肤泛出淡红,仿佛将红墨水稀释在牛奶中。这病来势汹汹,相当折磨人,让人染上属于高烧病人的甜美症状。而他看着书,嘴角渗出笑意,眼中有从容的狂热。


他似乎相当享受……刘基赫无奈地想。


他决定换个话题:“西方美术史?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艺术开始感兴趣的?”

 

      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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